姜姒惶然,“大公子可愿与阿姒赌一次?”
许鹤仪轻轻摩挲着她的脸,自上而下摩挲下去,声音不高不低,“你是美人儿,你说赌什么,我都与你赌。”
姜姒胸口起伏,“大公子迟早要南面称帝,阿姒便与大公子赌时间。”
许鹤仪笑道,“时间有什么可赌的,你要等援兵?”
姜姒叹道,“庆朝已无人可用,没有援兵可等,我只想为孩子赌一次。”
那人这便去解她束腰的丝绦,三两下拆解开来,“赌什么?”
“若明日酉时攻不下未央宫,请大公子放过伯婵伯启。”
“赌嬴如何?”
“阿姒愿如大公子所言,做棋子或禁娈。”
许鹤仪轻笑不已,“便依你所言。”
他正要去剥她的素布袍子,姜姒急促抓住了他的手,安抚似的在他手上轻轻抚摸,“大公子势在必得,便等明日胜负已分。”
许鹤仪倒也不再强求,起了身笑道,“阿姒,你来。”
他一副清风自在的模样,好似方才的杀人与轻佻并非自己所为,姜姒赶紧起身整好衣袍,却见许鹤仪负手绕去屏风之后。
姜姒跟了过去,见那屏风之后竟悬挂着上玄下赤章纹帝王冕服与十二旒天子冕冠。可见自永宁三年以来,他称帝的心从未有一刻停止。
这世人趋之若鹜的皇权,当真那么迷人吗?姜姒不明白。
他别过脸打量姜姒的神情,见她定定地望着冕服脸色发白,便笑道,“宫门大开之时,可要劳长公主亲自为朕更衣。”
姜姒垂下眸子,问道,“大公子从未心疼过阿姒吗?”
“怎会不心疼。”他温柔笑道,“我养大的,一举一动皆合我的心意,是二弟喜欢的,焉知不是我喜欢的?”
姜姒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道,“这世上除了权力,再没有人值得大公子爱惜吗?”
许鹤仪耐心纠正,“叫陛下。”
姜姒想起自己这半生皆是被许鹤仪愚弄,就连有了公主之尊亦是被他愚弄,她想起姜芙的国家大义,心中愤懑不已,因而陡然抬头呵斥,“昭武帝在位一日,这天下便只有一位天子!你如今还是乱臣贼子,怎敢自认陛下!”
那人一巴掌扇了过来,将她打到了地上。
那是许鹤仪第一次打她的脸。
“‘乱臣贼子’这四个字,不要再从你的口中说出来。”
姜姒半张脸火辣辣地疼,她忍着泪,全身止不住地发抖。他凉薄无情,不受任何人的影响与控制,这样的人实在可怕。
“当年若不是我留你一命,你早死了。”
他说完话便转身走了。
茶室木纱门上大片的血迹正由家仆合力擦拭,死去姜芙也许早已被人拖走了。
前路茫茫,望不见尽头。
姜姒怆然,但她忍住了泪不肯垂下。
但愿还有机会,等来四大诸侯国的援兵,等来八九十郡国的援兵。
但愿还有机会。
她要生剥许鹤仪的君子皮。
她要剜出许鹤仪的禽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