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生,算怎样的一生?
是凄苦的一生,也是悲哀的一生。
她累极了,迷迷糊糊看见伯嬴站在雪里,他微笑凝望,向她敞开了大氅,“阿姒,来。”
她挣扎着从雪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伯嬴奔去。他的胸怀似以往一样坚实温暖,她贪婪地吮吸着他衣袍上淡淡的艾草香,心里十分委屈,扁着嘴道,“伯嬴,我好冷。”
伯嬴用大氅将她紧紧抱住,“阿姒,我们回长安。”
姜姒紧紧偎着伯嬴,她冻得全身发抖,“伯嬴,快走,快回长安,快走!”
伯嬴抱起她来,似从前每一次一样,她的脑袋都被他裹在暖融融的大氅里,但安定郡的雪实在太厚了,伯嬴抱着她亦是寸步难行。
他们没有马。
风卷残雪,周遭空寂无人。
他每走一步,都要深深地陷进雪里。姜姒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袍子大氅俱湿,浸润到她身上来,因而她愈发地冷。
她哭着抓紧伯嬴的腰身,“伯嬴,我快冻死了......”
迟迟不见伯嬴说话,她心里莫名害怕,忙掀开大氅去看他,却见抱着她的人并不是伯嬴,而是许之洐。
周遭也并不是安定郡的冰天雪窖,而是一处宫殿。
隐约知道这是甘泉宫。
姜姒心里赫然一惊,用力推开那人,那人却一把将她扔到了榻上去,她在榻上滚了一圈,翻身见他眼里冒着血红的光步步逼近,黢黑的铁项圈在他手中握着。
姜姒畏惧那铁项圈,一点点往后退去,却被他一把拽了过来。
姜姒挣扎哭道,“我不要!”
那人三两下便将铁项圈锁上了她的脖颈,牵着铁链将她拽下了长榻,笑道,
“金笼子打好了,你来试试。”
姜姒满脸是泪,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与那铁链和项圈抗争,那人却不饶她,稍一用力便将她拖到了笼子前。
果然是一架赤金笼子,比原先刑罚室那铁笼子还要小巧几分,她惊恐地望着许之洐,而他淡漠命道,“进去。”
姜姒摇头,“求你不要关我,不要关我!”
许之洐轻笑,“阿姒听话,到笼子里去。”
她不从,他便拽牢项圈将她塞进笼中,紧接着“吧嗒”一声上了锁。
笼子太小了,她需蜷紧身子,但她蜷紧身子便要挤压到腹中的孩子,她已经感觉到腹中的刺痛,因而哭着求他,“陛下,我乖乖听话,不要关我!”
那人不理,按动机关便将金笼子吊上了屋梁,姜姒脊骨生寒,她最怕被吊在梁上,但她在笼中却又动弹不得。笼子轻晃,她又冷又怕,喃喃道,“不要关我......不要关我......”
那人笑了一声便走了,好半晌过去,又有不认得的宫人进殿将笼子抬到了殿外去。
殿外就如甘州的隆冬一样严寒,而金笼子也就在雪里,她猛地吸进了腊月的寒气,禁不住连连打了几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