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没有回应他。
柴火堆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原本这大西北的寒夜冻得人不敢舒展身子,但因了他在身后便也没有那么冷了。
他又道,“真希望从不曾那般待过你。”
她听着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继而他的胸腔一阵一阵地轻颤。
他在哭吗?
但他是不值得原谅的。
过去的仇恨还没有报完,他又要去掀起新的腥风血雨。
她该如何原谅?
她不知道该如何原谅。
那人揽紧了她,喃喃唤道,“阿姒......”
她忆起与许之洐的这些年,终究无法转过身去告诉他一声,“我不再怨你了。”
但他顺着她的胳臂握住了她的手,将那只柔荑握在掌心贪恋地摩挲,好一会儿低低道,“阿姒,我以后也能牵着你的手走路吗?”
他的声音里有叹息,也有乞求。
他从不知道原来还可以牵着她的手走路,也从来不怎么夸她,他只会最简单粗暴地表达。直到他看见她与伯嬴牵着手,正大光明地站在他面前。
听到他的话,姜姒一直抑制在眼里的泪滚了几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她想起他一次次的折辱,一次次的责打,原来他真的是不会爱。
不,也许他根本不屑于去在乎一个奴隶的想法。
她怔怔地回他,“不能。”
他大概早便料到她的答案,半晌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声,“阿姒,我错了那么多,你为何不好好教教我呀......”
她一次次地原谅,原谅之后呢,原谅之后她并没有告诉他——
殿下不应如此,殿下应该怎样。
陛下不应如此,陛下应该怎样。
他把她看得很低,她便也把自己看得很低,她一向被动地承受,不敢主动去纠正他。
她也不知该如何去爱一个人,许鹤仪没有教过她。
没有人教过她。
这一夜她没有转身,也不曾回过头,但她也并没有推开身后的人。
她也许知道,她与许之洐之间这样依偎的时刻不会再有了。
***
她果然也似夏侯起说得那般,死不了,但也跑不了。
一连休整了三日,林向沂一天三顿地煎着药,换着药,姜姒倒也好了许多。
夏侯起每日都要催促几遍,说辞大多是,“此地逗留极不安全,还请主公早做定夺,尽快启程。”
要不就说,“庆朝的兵已经到了安定郡,我们人马单薄,必须赶紧动身。”
若是许之洐不理会他,他便自己在那嘟囔,“主公迟早还在误在她手里。”
这时候许之洐便要纠正他,“‘她’是谁?”
夏侯起撇着嘴,不情愿地承认,“是夫人。”
许之洐这才道,“都是你惹出来的,出了事你兜着便是。”
夏侯起往往悻悻走开。
按许之洐的意思,原本还要再休整一日,但这日在外放放哨的将士却急色匆匆地冲了进来,禀道,“主公,附近有追兵!离这里只有几里路了!”
许之洐蓦地睁开眼,“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