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进殿打扰,只是叮嘱了一声廊下的宫人,“若是公主问起,便当我今日不曾来过。”
那宫人应了。
伯嬴也不再说什么,转过身疾步下了台基。及至出了平阳宫,却见一旁阙楼后有宫人躬身笑道,“伯将军留步。”
伯嬴见那人面生,便问,“何事?”
那宫人便笑道,“朝华公主听说伯将军来了,便请伯将军进芷阳宫叙话,将军请随咱家来。”
伯嬴眼锋掠去,“要事在身,无暇他顾。”
宫人原还想再说几句,但见他冷着脸似是吃人罗刹,便也什么都不敢再说,只得弯着腰作揖告退了。
伯嬴不再理会,只在阙楼之后隐着,约莫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平阳宫的宫门才“吱呀”一声打开,听着宫人恭敬道,“贺先生慢走。”
紧接着便是贺慕云愈发清晰靠近的脚步声。
伯嬴那玄色的貂裘大氅上已落了一层雪白,他面无表情地自腰间缓缓抽出佩剑,待贺慕云行至阙楼,那把长剑便泛着寒光横在了那人颈上。
杀气凛凛。
贺慕云霍然止住步子,声音不高不低,但足以令伯嬴听清,“禁卫之内,谁敢出剑?”
凡进未央宫中,唯天子诸侯及虎贲军可佩戴兵器,这规矩自乾朝便有了。贺慕云最是清楚,因而那冰凉锋利的剑刃虽在颈上,却依然了无惧色。
“在下伯嬴。”
他慢条斯理答道。
贺慕云缓缓转过身来,那双幽黑的眸子泛着冷意打量着伯嬴,好一会儿笑道,“原来是伯将军。”
伯嬴面色阴沉,佩剑依旧稳稳地架着,“原以为贺先生是帝师,必定是德高望重的君子,不料却是个登徒子。”
贺慕云挑眉,“伯将军这是何意?”
伯嬴冷笑,“贺先生装糊涂。”
贺慕云抬手去推颈间长剑,伯嬴却抖腕挑剑击中他的指节。
伯嬴是习武之人,这一下力道可不小。贺慕云吃了痛一颤,登时皱眉收回了手,声音亦是冷了下来,“伯将军要干什么?”
伯嬴眼锋扫来,“她不是你能碰的。”
贺慕云道,“慕云奉陛下口谕,担任阿姒的音律先生......”
话未说完,那长剑便又挑了上来,在贺慕云唇边顿住,继而又是一剑拍上了他的脸颊。
“谁许你叫她‘阿姒’?”
贺慕云闭紧眸子一闪,而伯嬴又逼近一步,将佩剑伸进他的大氅里。
伯嬴是许之洐的爪牙,是许之洐杀人的利剑,他当年便被伯嬴一剑刺穿胸膛,险些没挺过来。贺慕云神色不明,却也定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提高了声音含着隐隐警告,“伯将军!”
他们二人身形相当,不分伯仲,此时靠得极近,生杀予夺大权却在伯嬴手中。
“贺先生不必怕。”
贺慕云心里一松。
“但伯嬴是粗人。”
贺慕云的心重又悬了起来。
“若再敢碰她一下。”
伯嬴说着,佩剑已“刺啦”一下穿透了贺慕云的貂毛大氅,少顷那佩剑又自上而下划了长长的一道,将那貂毛大氅划了个破烂。
他补充道,“便如此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