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微微一笑,“贺先生。”
那人只是含着笑意,“长公主可听闻陛下将要大婚?”
姜姒笑道,“自然。”
贺慕云便道,“如今庆朝国复是喜事,天子大婚亦是喜事。”
真是奇怪,说的都是些没用的废话罢了。想必是腹中草莽之辈,竟敢做帝师,姜姒再开口时便有了几分轻蔑之意,“贺先生是帝师,听说从前在甘州颇有些名声。但这世间圣贤诸多,成为帝师不是易事,不知贺先生有什么本事。”
贺慕云笑道,“长公主言重,慕云不过是个山野闲人,蒙陛下不弃。”
言罢却也并不做什么解释,只是气定神闲地瞧着姜姒。
虽看起来气定神闲,这份压迫感却益发分明。一个帝师罢了,当真奇怪。
姜姒直视着贺慕云的双眸,“贺先生都教陛下些什么?”
“不过是些为君之道罢了。”
姜姒打量着贺慕云,确实有几分闲云野鹤之意。
她便问道,“你既从山野之中来,又岂会熟知为君之道?”
贺慕云不再答,只是上前一步,抬手去触了她的脸颊。
姜姒凝眉后退一步,斥道,“贺先生!”
万嬷嬷亦道,“贺先生请自重。”
贺慕云淡淡的,依然是彬彬有礼的样子,“长公主的脸受过伤。”
姜姒眉头轻蹙,没有说话。
“公主勿怪,方才冒犯不过是要查看公主的疤痕能否修复完好。”
“哦。”姜姒轻笑一声,“那贺先生查看之后如何?”
贺慕云道,“藏地高原有种草药,恰恰能治好这道疤。”
永宁三年在西伐大营她以剑伤脸,恰逢寒冬,又是逃亡,误了医治,原以为这道疤是要留在脸上一辈子的。后来被迫进了未央宫,许之洐便命太医令等悉心医治,到六月时,疤痕渐消,若是抹匀了脂粉,便也不易察觉。
贺慕云竟能一眼看出她脸颊上的残疤。
但她既不必以色侍人,又有伯嬴相陪。有没有什么草药,于她而言已没什么所谓,此时也不过是当个笑话听听罢了。
只是她仔细审视着贺慕云,总觉得眼前的人有几分熟悉,但却决计不曾见过,因而问道,“贺先生从前可见过我?”
“我生在甘州,如今是第一次来长安,又怎会见过公主。”贺慕云笑道,“天冷雪重,长公主快回宫罢。”
言罢不再逗留,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姜姒看着贺慕云拾级而上,那人的大氅在台基上卷起薄薄的风雪来。
万嬷嬷低声道,“方才贺先生可有些冒失了。”
姜姒回过身来,抬步往石阶下走去,好一会儿才自顾自道,“总觉得似乎见过他。”
软轿正往平阳宫走着,那风雪卷起车帷吹得人脸颊生凉。远远见有婢子冒着风雪艰难地朝软轿跑来,即便抬起袍袖遮挡着,依旧使她睁不开眼。
万嬷嬷定睛细看,“公主,似乎是宋瑶。”
宋瑶晨时被她遣去甘泉宫,距离此时已是大半晌过去了。姜姒便道,“去问她可是甘泉宫有事。”
楚玉忙应了,先软轿一步朝宋瑶跑去。远远能见宋瑶一脸焦急地与楚玉说着什么,很快楚玉冒雪赶回软轿,禀道,“长公主,朝华公主去了甘泉宫,已经好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