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房内炉火已不如晨时那么旺,炉子上还有伯嬴给她煨着的药膳,艾草也烧得差不多了,她方才心绪不宁,因而还未来得及再续。
她在这间营房里住了不足一月,但这是她与伯嬴的营房。
不,这是伯嬴的营房,她只是在这里暂时落脚。
眼下要走了,心里万般舍不得。
尹不违并那几个内官已立在院中等她了,她抱着自己的包袱,轻声问道,“大人,炉子上有药膳,奴婢吃一口再走罢。”
尹不违道,“你想吃什么,本座自会吩咐人给你送,快走吧。”
姜姒不好再耽搁,便也跟着尹不违走了。
她想,再见到伯嬴,又不知该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再见他时,他已经娶了郑淑妧,也许已经有了子女。
若是这样,便再好不过。
伯嬴除了人冷话少,是个值得托付的人。郑淑妧能嫁给伯嬴,实在是好福气。
何况郑淑妧家世不错,人又清白,性情娇憨,伯嬴娶了她自然会知道她的好。
而自己这副身子,终究是再不敢耽误他了。
姜姒想到此处,总算想开了,便也不再似方才那般难过。
她想,永巷难熬,她便一个人慢慢熬下去。
将将进了永巷门,尹不违便问,“本座还是要问一句,姜姑娘是要去浣衣,还是跟着去本座的宅子?”
姜姒抱紧手中的包袱,不假思索道,“奴婢愿去浣衣。”
尹不违冷笑一声,“如今你再回永巷,可比不得从前了。”
姜姒这一路虽忐忑不安,因曾在永巷待过,知道杨柳儿难惹,但也并非全然无法应对。
何况许之洐的人倒也时常去,旁人便不敢轻易欺辱。
上一回扮鬼将椿娘吓疯,已经猜到杨柳儿必是罪魁祸首。崔瑾瑜不能白白地死,回了永巷,便也能寻机会杀掉杨柳儿。
但尹不违的话听起来,永巷的情况似乎比之前更棘手了。
便见尹不违使了个眼色,那随行的两个内官便去扯姜姒铁项圈上的布带。
姜姒大惊,若是没有布带掩饰,她这奴隶身份立刻便会被那些末等宫婢知晓,也必要受到那些末等宫婢最残忍的欺辱。
她身居高位时,尚能杀伐果断,这些混迹底层的宫婢岂能入了她的眼。一声令下,她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今她比这些最底层的宫婢还不如。
乾朝奴隶,律比畜产。
杨柳儿又岂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在永巷是绝不会再有一刻的安宁了。
姜姒惊慌失措,“大人饶了奴婢吧!”
尹不违冷笑连连,“别怪本座狠心,本座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
那两个内官出手向来粗暴,因而他们去扯布带的时候,便勒到了姜姒颈间的淤青,扯疼了姜姒的头发,伯嬴小心翼翼给她缠起来的布带没几下便被这两个宫人扯烂了。
那黑黢黢的铁项圈锁在她的脖颈,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尹不违眼前。
很快便将暴露在杨柳儿等众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