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个人,姜姒心里难以名状。
片刻听裴昭时大喊一声,“伯父!”
而后从母亲的手中挣脱出来,张开双臂朝那人跑去。
姜姒垂眸,“瑾瑜,你去看着昭时吧,说几句话,便赶紧带他回来。”
崔瑾瑜应了一声,赶紧追了上去,“昭时公子慢些!等等崔姑姑!”
姜姒转身往廊下走去,她不见伯嬴,许之洐便不会生气。
但她到了廊下的时候,仍忍不住回头去看,日光之下伯嬴将裴昭时高高举起,那小公子欢喜地咯咯大笑,叫道,“伯父亲亲!”
姜姒不由地笑起,方才朱雀殿发生的不快顿时一扫而光。
裴昭时原是应该有个如此欢喜的幼年。
那身穿银甲的人朝廊下望来,姜姒慌忙收回目光垂下头去,转身回了殿内,掩了殿门。
***
方一入夜,姜姒便哄着裴昭时先睡下了。
自己一个人抱着匣子到了窗边,点上几支烛,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露出一卷卷整整齐齐的古籍来。
姜姒轻抚着古籍,心境安宁平和。
忽听殿门响动,随后有人进了殿。
这么晚了,也只有许之洐会来。
姜姒忙将匣子阖上,一时找不到地方掩藏,也只好赶紧起身迎了过去。
怕吵到裴昭时睡觉,便低声施礼,“陛下。”
许之洐问道,“昭时睡下了?”
姜姒浅笑,“是,已经睡下了。”
他便没有进殿,只是在外殿案前坐了下来,“今日的事,朕都听说了。”
他脸上神情不明,姜姒不知道他的来意,怕他怪罪自己又生了事,便跪下来低声道,“臣妾没有看好昭时,冒犯了太子殿下,陛下恕罪。”
许之洐无声地打量着她,“朕已问过崔瑾瑜,是太子非要与昭时比剑,自己又绊倒了,便指责是昭时摔了他,你是昭时的母亲,便不听昭时分辨么?”
姜姒抿着唇,“昭时只是在宫里做客,不敢给陛下惹麻烦。”
许之洐生了气,声音忍不住扬了起来,“昭时怎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姜姒垂着头,是啊,昭时怎会有她这样无能无用的母亲,这真是昭时的不幸。
她想起裴母叮嘱自己的话,要她示弱,要她哄陛下开心。可是她学不会哄人开心,她只是被豢养着的笼中雀,做什么也都是错的。
姜姒压下心中的悲凉,温婉回道,“是臣妾无用,陛下息怒。”
许之洐越发生气,若不是顾忌到裴昭时还在寝殿睡觉,只怕要厉声斥责一番,此时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了,“昭时也是朕的......”
却听有人道,“是昭时的错,陛下不要怪罪母亲。”
许之洐的话戛然而止。
姜姒蓦地转身望去,见裴昭时只穿着寝袍赤着小脚,一半身子藏在屏风后面,一颗饱满好看的小脑袋露了出来。
许之洐脸色缓和下来,朝稚子招手,“昭时,你来。”
裴昭时便从屏风后钻了出来,规规矩矩地去了许之洐身旁跪坐,眨巴着眼睛,“陛下不要怪罪母亲。”
许之洐点点头,“听昭时的,不怪罪了。”
他摸着裴昭时的小脸,柔声细语的,“让朕好好看看你,眼睛像你的母亲,桃花儿一样。”
继而叹了一声,“这眉毛,鼻子,嘴巴,这张脸......”
裴昭时见他一双眼睛在灯台之下水光闪烁着,便问,“陛下怎么了?”
许之洐笑道,“朕看见你,仿佛想到朕的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