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是知道如何尊重女子的,他尊重沈襄浓,也尊重伏良人,他只是不愿意去尊重她而已。
他对她的看轻,是刻在骨子里的,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姜姒心里好似有最后一堵堤坝矮墙溃然倒塌,随后便是滔天的洪水决堤溃出,把那堵原本并不坚实的堤坝、矮墙冲得个干干净净,片瓦不剩。
她赶紧牵着裴昭时仓皇退出了甘泉宫,周叔离问道,“婕妤与昭时公子这便要走了吗?”
姜姒笑道,“先走了,只是要拜托周侍中,不要告诉陛下我们来过,拜托您了!”
周侍中怔然,忙拱手道,“婕妤放心。”
姜姒喘息急促,她忍着泪抱起裴昭时仓皇往台基下逃去。
裴昭时小心地望着他的母亲,奶声奶气道,“母亲,你的脸色好吓人。”
姜姒忙冲他笑,“对不起,母亲吓到你了吗?”
裴昭时抬起小手擦去她的泪,“母亲脸色苍白,昭时担心母亲。”
姜姒靠紧他的小脸,声音哽咽着,“昭时,你会永远陪着母亲吗?”
裴昭时用力地点头,“昭时会永远陪着母亲,祖父祖母、伯父、良嬢嬢、姑母姑父,还有弟弟妹妹也都会永远陪着母亲。”
姜姒破颜一笑,是,她有那么多人陪着呢。
即便不在一处,但心里也都有她呢。
她不该多想什么,她该高兴,这几年过去,依然有人愿意陪着她。
若是裴成君也在,他必然也愿意陪着自己。
她不该再去肖想不该去肖想的。
可是眼泪依然使她看起来溃不成军。
裴昭时搂住母亲,亦是流下泪来,“母亲不要哭了。”
***
周叔离是个守信的人,这一日她们母子二人去甘泉宫的事终究是没有让许之洐知道。
而当许之洐闲时带许怀信来朱雀殿见裴昭时的时候,她们也并没有表现出一点不同来,依旧笑着迎上来叩拜施礼。
“陛下长乐未央,太子殿下长乐无极。”
命她们起了身,许之洐道,“怀信知道昭时来,便要同来与昭时一起玩,他们兄弟二人年纪一样大小,感情又好,倒是可以常在一处。”
姜姒垂眸笑道,“是。”
许怀信要比裴昭时高一个头,看着也有两个裴昭时壮,姜姒知道许怀信的性子,总担心他一不留神便推倒裴昭时,或者不开心了便动手欺负。
因而总是盯着兄弟两人看,他们许久不见,裴昭时便拉着许怀信去看良嬢嬢送给他的好玩意儿。
许之洐见她担忧,笑道,“不必担心,朕来饮一盏你点的茶。”
姜姒忙笑起,“是,臣妾这便去备下茶具,陛下稍候。”
不久便备好了成套的茶具,跪坐案前拂了袖子,碎茶、碾茶、箩茶,忽听裴昭时哭了起来,姜姒的心一激灵,旋即抬头往窗外看去,见裴昭时被许怀信推在了地上,忙弃了茶具跑去抱起裴昭时来。
许怀信怒极,指着他们道,“这大环刀孤要了,你怎敢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