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瞳孔散乱,血色尽失。
不久前,她曾梦见伯嬴死了。
她的噩梦总是成真,她便害怕噩梦成真,因而轻声求道,“陛下,放他走吧。姜姒为奴为婢,甘愿受罚。”
她最不愿为奴,宁愿死也不愿为奴,但此时为了伯嬴活下去,她宁愿为奴。
终究是自己一次次害了伯嬴。
姜姒原该知道,谁靠近她,谁便会不幸。
伯嬴蓦地抬头,“是末将觊觎姜婕妤已久,末将死罪,但求陛下赐死。”
“觊觎已久?”许之洐竟兀自笑了起来,他都要笑出泪来了,“你看看你们,倒似朕棒打鸳鸯了。”
这好一会儿过去,他不再说话,好似在思考到底该如何处罚。
姜姒浑身发抖,她垂头跪着,脸颊火辣的感觉已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无知觉。
伯嬴跪在一旁,他的袍子湿漉漉地滴着水,他必定也是不安的。
姜姒想起她被许之洐扔去慰军的那一夜,是伯嬴救了她。那时她跪在伯嬴身后,也是如此战栗不安。
姜姒不知道怎么办,她唯有去提醒许之洐他们是被人暗算,因而低声道,“陛下进殿时,可曾闻到异香?”
她被人算计,迷晕了捆在这里。
而伯嬴亦被人算计中了招。
这满宫上下,尚且活着的人,谁会来算计她呀。不会是伏良人,不会是尚在北宫的白芙、宴清清,只有苏采女与苏婵。
她神思恍惚。
她想起来自己是如何进了平阳宫。
那时禁卫军还没有来,而阿蕙已经先行一步进了宫门。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有一个禁军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跟着进了院子。
崔瑾瑜疑道,“时辰是不是有些早了?”
姜姒道,“但凡她进了这个门,孤男寡女的,就已经说不清了。”
崔瑾瑜点头称是,“只是有点远,听不清里面的动静,要不要悄悄上前查看?”
姜姒便与崔瑾瑜悄悄推开院门,一双丝履方往里迈去,便被人拿帕子捂住了口鼻。
她挣扎着要逃开那人,极力去瞧那人的脸,而那人力道极大,已牢牢地架住她,她怎么都瞧不见。
那帕子里不知抹了什么东西,姜姒很快便失去意识,闭上眼睛之前,只模模糊糊看见昏迷的崔瑾瑜被人拖着往后殿去了。
终究是没有躲得过苏采女的算计。
想到此,姜姒颤着声儿道,“是皇后身边的阿蕙引臣妾来的。”
殿内是死一样的寂静。
只听得见三人轻轻重重的呼吸声,还有她与伯嬴身上偶尔嘀嗒落下的水珠声。
姜姒栗栗危惧,她与伯嬴皆在等待天子的裁决。
过了不知多久,才听许之洐开了口,他叫了周叔离进殿,命道,“去查椒房殿。”
周叔离应命离去。
姜姒的心倏然放了下来,这次他选择相信她与伯嬴么?
“伯嬴,你走吧。”
许之洐的声音有些嘶哑,但神情晦暗不明,不知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伯嬴抬头,又一次求道,“末将斗胆,请陛下不要怪罪姜婕妤。”
许之洐嗤笑一声,刻薄道,“朕要教训自己的女人,还要经过你允许么?”
伯嬴的话便哽咽在了喉中。
许之洐凉凉道,“滚吧,回营自领杖责五十。”
伯嬴不敢再多言,他起身时担忧地望了一眼姜姒,她还兀然发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