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洐接连数日都留宿在朱雀殿,连朝政都不理了,朝堂百官议论不止。
便有半数官员跪于宣室殿外,跪请天子上朝。若天子不来,则长跪不起。
黄门侍郎一趟趟地奔走于宣室大殿与朱雀殿之间,姜姒不得不劝诫许之洐,“陛下如今是天子,再不似从前一样闲散了,饮了汤药,便去宣室殿罢。”
许之洐不理,“朕抱恙已久,无力上朝。”
天子不来,百官又开始议论姜婕妤是祸国妖孽,令天子不思朝政。顾大司马便携顾氏一党上奏跪请赐死姜婕妤。
许之洐依旧不理,只嗤笑道,“朕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黄门侍郎又一趟趟地奔走于宣室大殿与朱雀殿之间,腿儿都跑细了。
最后一趟几乎是玩命地奔来,满脸恐慌,挥汗如雨,身后跟着顾大司马与十余位官员气势汹汹。
周叔离本立在廊下,见状忙进殿禀报,“陛下,顾大司马带人来了!”
许之洐眯起眸子,重复道,“顾大司马。”
姜姒心中一颤,见许之洐总算要起身,她小心搀扶他下了软榻。
徐徐走出大殿,果然见顾大司马与其属官正手持笏板跪在殿外,龙辇正居中停放着,高声道,“请陛下宣室上朝。”
许之洐迎风咳了几声,脸色益发白了起来,“大司马要造反么?”
“老臣不敢!”顾大司马肃色道,“陛下数日不朝,前朝不安,有违仪法礼制,老臣受诸位同僚所托,请陛下登龙辇回宣室!”
许之洐眼前发黑,他的身子在风中轻晃了一下,倦怠不已,“何事要奏?”
“老臣斗胆,陛下沉湎女色,疏于理政,朝臣不满,要奏请处置祸国妖女。”
姜姒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朝许之洐看去。
他只是别过脸低声命道,“回殿里去。”
话音旦落,他独自沿台基往下走去,那略显苍凉的背影,令她心里莫名一痛。
宣德一朝刚立,他圣体不安,只怕要被这些权臣外戚把持挟制,日后如何,再也不好说了。
周叔离及内官忙跟上去,搀着他上了龙辇。
姜姒心绪不宁,见龙辇上那人转头往朱雀殿遥遥望了一眼,冲她温和一笑。
她潜意识里觉得许之洐是被挟持走的,她怕他被顾氏权臣架空软禁,一瞬间已是想了各种不得善终的结局。
姜姒一时悲从中来,为何要咒他不得善终,短折而死。
也蓦然想起被削去全身骨血的赵世奕,他被许之洐活埋前双目似两个血窟窿般,骇人地瞪着。
他高声诅咒着,“许之洐,你这样的暴君,做不得天子!若老天无眼,真叫你做了天子,也必不会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