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徐徐转身,望着倚靠在龙榻之上闭目养神的天子,若不去看他的眼睛,他的身形当真与建始帝无二。
这是许家最像建始帝的孩子,却也是最不受建始帝喜爱的孩子。
她在建始帝身边侍奉多年,常常会有这种栗栗危惧之感。她以为做了太后,再不必有这样的感觉。
上一次顾念念死,她的人立即去桂宫禀告,她便命人半路截下龙辇前去桂宫问罪。
这回珍珠龙袍一案,亦是苏采女与她一早便商定好的。她这才能在案发时疾疾赶来,好趁机打压伏家在朝中的势力。
榻上的人蓦地睁开眼睛,似一把利剑遽然朝她直直刺来。顾太后丝丝发寒,竟不敢再去对视那双眼睛,捏紧了手中的珠子转身向外走去。
若不是昭君嬷嬷在一旁扶着,她真是要踉跄摔倒了去。
但不管怎样,伏良人受该案影响,已然失去了入主椒房殿的资格。
朝堂又一次炸开了锅,支持立伏良人为后的丞相一派最终败下阵来。
紧接着,在太后一党三番五次的催促下,便是天子昭告天下,定下吉日要在三月初一册立苏采女为中宫皇后,同日行册立大典,授皇后玺绂,并移居椒房殿。
因距离三月初一尚有几日,而许之洐还病着,苏采女便携许怀信前去甘泉宫探望。
她命人将小烤炉、上好的肥牛肉以及新焙制的胡麻饼一并带来,道,“臣妾担忧陛下的身子,一个人在广明殿坐卧不安。陛下可有胃口,臣妾为陛下炙肉。”
许之洐萎顿衰惫,只是道,“吃不下。”
许怀信眨巴着眼睛,奶声奶气道,“父皇,可是怀信想吃。”
许之洐半睁着眸子,“想吃便叫你母亲为你做。”
许怀信委屈巴巴地噘着嘴,“可是母亲说,父皇不吃,便不叫怀信吃。”
他说着凑到许之洐跟前,使劲挺着自己的小肚皮,拉着许之洐的手便放在自己肚皮上,“父皇,你摸摸!怀信的肚皮都饿扁扁了!”
苏采女也温婉劝道,“陛下,吃一些罢。”
许之洐无法,由苏采女搀着坐起。
阿蕙伺候着生好了炉子,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苏采女亲自烤肉,许怀信大快朵颐,许之洐不过吃了两块便罢,但也陪着她们母子二人一同坐着。
一家三口,倒是十分温馨。
见许之洐兴致尚好,苏采女试探道,“采女斗胆,想求陛下一件事。”
“说。”
“采女初时是家人子,后来虽封了侧妃,有了怀信,但与陛下一直没有一场婚礼。”
她兀自羞红了脸,垂着眸子不敢瞧他,没有注意到许之洐的脸色已然沉了下来,仍旧说道,“采女蒙陛下厚爱,想向陛下讨一场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