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崇明殿,姜姒携裴昭时行了跪拜大礼。
许鹤仪卧在榻上起不了身,强撑着倚靠坐起,“阿姒。”
“陛下可好些了?”
许鹤仪道,“迟迟不见好,医官也不知是何病症。”
姜姒垂头道,“从前便想问问陛下,一直没有机会——陛下的肺疾可痊愈了吗?”
见许鹤仪脸色微变,姜姒忙道,“是臣妇多嘴了。”
许鹤仪挥手,示意内官将裴昭时抱去殿外,“带小世子去外面坐坐朕的六驾龙辇。”
内官大惊,“陛下,龙辇只有天子才能乘坐,裴世子怎能僭越......”
许鹤仪摆手,“无妨,小孩子罢了。”
内官再不敢多言,抱起裴昭时便离了殿。
许鹤仪道,“你既然来了,朕便不妨与你说句实话。”
姜姒定定地望着他,他便也定定地望着姜姒,“燕王必须死。”
姜姒心中骤然一跳,她来拜见许鹤仪,的确是要打探消息,但未料到他竟如此直白。
因而也坦言问道,“陛下不能放他一条生路么?”
许鹤仪探究地望着她,反问道,“他对你做过最不耻的事,你难道不希望他死么?”
姜姒埋下头,许之洐对她做过的事,许鹤仪一直都知道。
“朕替你做这件事。”
姜姒心念急转。
天子要一个人死何其简单,甚至不需要什么理由。
他一双眼眸漆黑如点墨,“他只有死了,才能成全你,也才能成全朕。”
姜姒抑制不住地迸出泪来,她仰起头想要把眼泪逼迫回去,低声求道,“陛下,别让他死。”
许鹤仪怔然出神,片刻才道,“阿姒,你爱上他了。”
姜姒迫回眼泪,“臣妇是定国侯遗孀,怎会爱上旁人。”
他收回目光,神色逐渐冷了下来,“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朕已查明,燕王在建章宫西南角埋下了写有朕名讳的木偶,那木偶胸前插满银针,企图咒朕早死。”
定是谎话。
不,他好心地为许之洐的死编排了一个理由。
姜姒跪了下来,泪眼朦胧,“大公子,他怎样才能不死?”
时隔多年,她又唤他“大公子”。
许鹤仪心里一软,叹道,“他不死,我怎能心安?”
姜姒垂下头来,半晌才道,“他是昭时的生父,他若死了,昭时该怎么办?”
许鹤仪心中一震,他蹙眉垂眸望着姜姒,伸手去抚摸她的脸,“你给他生了孩子?”
他微凉的手指在她脸上摩挲勾画,姜姒身子一僵,微微错愕抬眸望他,他神色复杂不可测,声音低沉暗哑,“你从前那般爱我,跟了他,便忘了记我。”
他的本意,姜姒即便跟了许之洐,但心定要在自己这里。他的本意便是要许之洐爱而不得,要他爱得发狂,爱得疯魔,要许之洐因她丧失理智。
他不再装病,索性起了身,将姜姒按在厚厚的地毯上,欺身便覆压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