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问道,“什么话?”
“若是有一日,我与许鹤仪水火不容,必须死一人,你会站在哪一边?”
姜姒低垂着头,话语噎在喉中迟迟无话。
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他一直在等她,幽深的眸光令她无处躲藏。姜姒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回答我。”
“你自然有你的法子活下去,但我会离你远远的。”
许之洐别过脸,他眼底的悲凉弥漫开来,又迅速地压制了下去。他的眼睛半阖着,良久笑道,“从前我问你的话,如今我也知道答案了。”
姜姒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句话,也不清楚他知道的是什么答案。
她是裴成君的妻子,她只会站在裴成君身边。无论是许鹤仪还是许之洐,她只想离他们远远的。
但,但若一定要到了不得不抉择的地步的话,她......
“去吧。”许之洐温和地笑着。
他知道了答案。
也终会如她所愿,不得善终,短折而死。
见他笑着,眼里有什么东西兀自支离破碎。姜姒心想,也许该宽慰他几句,他这样命硬的人,怎么可能死去呢?但他呀,他从不需要自己的安慰,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个低贱如泥的人罢了。
姜姒笑笑,自顾自抽回手,叫上了裴昭时便告退了。
殿外青天赫赫,烈日昭昭。
姜姒抬袖遮住日光,心中反复回想着许之洐方才的话,他说,“从前我问你的话,如今我也知道答案了。”
她望着远处青山灼灼,秋风万里,怔然出神。
“母亲,我们不回祖父家吗?”
姜姒垂头看他,“昭时,与母亲一起去拜见陛下罢。”
裴昭时扁着嘴,“我不喜欢陛下,但母亲要去的话,我愿与母亲一起。”
姜姒笑着摸摸裴昭时的小脑袋,幽幽叹道,“好孩子。”
***
往崇明殿走去,尚未登上高高的台基,竟遇见顾念念往下走来。
想来帝后共住崇明殿,于此处遇见也并不意外。
姜姒携裴昭时施了一礼,“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顾念念傲然瞥了她一眼,奇道,“姜姒,你怎么还好意思活着。”
姜姒抬眸,“臣妇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顾念念轻笑道,“听说,建始十一年那一战,你在点将台上被人扒光了,那几万双眼睛可都眼睁睁地瞧着呢!”
姜姒脸色煞白。
顾念念继续说笑,“你呀,怎么还有脸再去勾引定国侯?我若是你这样水性杨花之人,早不知自戕几回了。”
姜姒顿在当场,许之洐总说自己是女昌女支,白芙亦提起过自己与女昌女支并无分别,眼下顾念念也说自己是水性杨花之人。
原来在旁人眼里,自己真的是这样的人。
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顾念念是皇后,姜姒今日来崇明殿亦是有所图,何必与她在此逞一时口舌之快,再徒添麻烦,姜姒笑笑,“臣妇还要去拜见陛下,便先告退了。”
她牵着裴昭时便欲拾级直上。
不过才走两步,又听顾念念笑道,“怎么?不过是说你两句,便听不下去了?”
姜姒步子一顿。
“听说连赵世奕都死在你手里——这赵家满门,可都因你而死。你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姜姒眸中冷光一闪,她缓缓转身俯视着顾念念。
“你姜姒是有些本事的,陛下,燕王,定国侯。”顾念念细细数来,噗嗤一声笑道,“不知以后是不是还有其他男人?本宫真是好奇地紧。”
裴昭时叫道,“不许你说母亲坏话!”
顾念念低头瞧着愤怒的裴昭时,和蔼笑道,“你长大便知道了,你这位母亲,可真是肮脏透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