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距离上次好好说话,还是在陇西大营。
他说信她、护她、娶她。
真是时移世易,如今连陇西也不再是乾朝的疆域。
许之洐低声道,“你如今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我实在不懂,”姜姒垂着眸子,“为何定要我们母子留在宫里,成为旁人的笑柄。”
许之洐亦垂下眸子来,他想去拉住姜姒的手,他也想将她好好抱在怀里。他有多久没有抱过她了,他好想抱抱她,可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尚未伸开却又握紧了,再次垂了下去。
她说的对,留在宫里,裴昭时便是旁人的笑柄。
他心里百转千回,不是滋味,许久过后方才问道,“你们去了裴府,还会回来么?”
“去了裴府,便是回了家。”她说着便跪拜在地,“还请燕王殿下成全。”
她称他为“燕王殿下”。
许之洐心里一酸,眸中险些迸出泪来,“姜姒,你为何总要逼我?”
姜姒缓缓抬头,喃喃道,“难道不是燕王殿下一直在逼我吗?”
他在她身前跪坐下来,抓住她瘦削的肩膀,忍不住垂下泪来,嘴唇翕动着,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她又一次说道,“求燕王殿下成全。”
姜姒记得在陇西郡的中军大帐,她随许平雁往长安逃奔被他拖在马下,醒来的时候,他亦是如此跪坐她身前,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之间。
那时十一月的陇西不曾下雨,帐顶也并没有破烂,但她仍旧感到有水滴到她擦伤的肩头。
那也是他的眼泪吗?
他这样强硬阴冷的人,也会落泪吗?
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滑下来,“你若走了,我该怎么办呢?”
姜姒心里一颤,潸然泪下。难道没有自己,他竟会不知道怎么办吗?自己只是他眼里“从里到外都脏透了”的人,便是没有自己,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办呢?
何况,她平和说起,“燕王殿下有自己的妃嫔子嗣,足够过好这一生了。”
许之洐抓紧了她薄背上的衣袍,眉头紧锁,声音低哑,“姜姒,你爱过我,但你不记得了。”
姜姒闭紧双眸,是,她爱过他。
“你若记起来,还会再爱我吗?”
她轻声道,“燕王殿下忘记了,我是定国侯的遗孀,又怎会再去爱别人呢?”
他的眼泪打在她的肩头后背,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无力,“你不要走。”
“可我和昭时在宫里都不快乐呀。”她轻轻去拍许之洐的后背。
她记得在巴郡,他被白蛇教的人刺中受伤,夜里翻来覆去不能安寝,她曾也想去轻轻抚拍他的肩膀后背。
如今隔了这几年,她也终于轻轻安抚了他。
可他哭得像个孩子一般,“姜姒,求你不要走。”
“我会把昭时......”她话一噎,“好好抚养长大。”
她要推开许之洐,他却怕她这一推便将他推至千里之外,因而抱得越发地紧。
“我以江山为聘,娶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