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狠狠动了一下。

许鹤仪从小便知道姜家的人都有一副好皮相，但不知道这四五岁的小女孩竟有这样一副仙姿佚貌。

她是极美的。

她流泪的时候也是极美的。

她正跪在她母后的身边，她那垂死的母后用仅存的一口气告诉她，“阿姒，你要好好活下去......”

那时许鹤仪便知道，这个小公主，他的二弟一定会喜欢。

他的生母林氏已经不在了，这一朝屠尽皇城，他的父亲便要南面称帝，那么谁来做这新帝国的东宫储君？

他虽为长子，但父亲一旦登基，如今的继母顾氏便要册封为后，她的儿子许之洐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他怎会将储君之位拱手让给那个坏脾气的弟弟？

他从见到那个小公主的时候，心中便有了计谋。他暗中将小公主带回府中，命人给她灌下足足的忘忧药，令她忘记了自己从前的一切。

这药十分见效，她饮下便果真忘记了屠城前的一切。

她一直跟着他，足足有十一年。

她心里爱慕他，他当然知道。但他从来不给她名分，他当然不会给，她是他特意为许之洐准备的，用来在关键时刻毁了许之洐的，他岂会给她什么名分？

何况，姓姜的人都是庆朝余孽，又怎会给她名分？

后来她也真的跟许之洐走了。

这几年过去了，也一直跟在许之洐身边。

许鹤仪便打算趁庆朝停战的空当，去各诸侯国走一遭，尤其要去燕国看看，看看燕国是否真有密报中所说穷困潦倒，看看许之洐是否甘心做个闲散封王，也顺便看一眼姜姒。

***

这一年，许之洐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他说，“待你生下孩子，我便不来了。”

他果真再没有来过。

听说他大多时间都在修陵，那陵墓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只是银两短缺，便要求城中富户捐赠银钱。

伯嬴说伏良人的父亲伏御史带头捐赠了不少，伏家除了把全部家当都上交了，连手底下好几栋宅子也变卖了，奴仆裁下上百人，如今那么一大家子人不过都挤在一栋三进三出的宅院里，就跟不打算过日子一样。

而伏良人也把嫁妆首饰都拿出来充了公，竟也毫无一点怨言。

他们伏家的人经此一遭，已然成了许之洐最得力的嫡系，深受许之洐器重。而伏良人虽无子嗣，但在宫中地位亦是任谁都无法撼动。

伏御史一带头，其余百官也都开始上交存款，变卖家当，不敢有一分怨言。

倒是城中富户豪绅，捂紧腰包东躲西藏。这时周叔离便带兵亲自上门“游说”，威逼利诱的，富户豪绅也不得不按要求“捐赠”。

总共筹集了也有万万金。

便有人暗中抱怨，说燕王是昏君，长安朝廷日子过的紧巴，都快撑不下去了，他年轻轻的竟然一心修陵，生怕自己死得早了。

还有人抱怨，哪里是“捐赠”，简直是变相“征收”。便是征收了万万金，那陵墓看起来与之前也没什么两样，不知道那银钱都花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