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伏良人宛然一笑,状若无意地提起道,“不知苏侧妃与芫美人有没有听说,那周美人死前,只认下了桂枝汤,说那扁桃仁的事儿另有其人呢。”
苏采女与芫华对视一眼,一副惊愕之态。
苏采女奇道,“无论怎样周美人也是出身官宦人家,怎就能想出这种腌臜手段?”
芫华也附和道,“我虽从宫里出来,但到底日子短些,这种手段还闻所未闻呢!”
伏良人便笑,“可不是嘛,机关算尽,到底把自己折了进去。像我们信佛之人,都讲究个因果报应,做下的歹事,或早或晚,总有一日要遭到报应的。苏侧妃、芫美人,你们说,是与不是呀?”
苏采女与芫华笑着点头,“自然是了。”
“人呀,终究还是要积德行善。”伏良人干笑一声,意有所指地瞄着苏采女隆起的肚子,“就算不想着自己,也得想着子孙后代不是吗?”
苏采女一凛,不由地抚住了腹中的胎儿,一时失了神。
伏良人好一番敲打,见差不多了,这才挥挥手,示意董莺儿上前来。
董莺儿笑着掀开大红锦缎,“这是良侧妃吩咐奴婢们给苏侧妃与芫美人送来的新年袍子。殿下虽命良侧妃掌管后宫,但良侧妃素来节俭,因而今年除夕的新衣不过每人两件。”
苏采女与芫华一怔,随后面面相觑,她们折了两个人,伏良人竟然还掌管起后宫来了。何况,偌大个燕王宫,过年才给做两套新衣,这不是逗着玩吧?是不是过于节俭了?
伏良人解释道,“今年雨季比往年时间长,收成不好,收上来的赋税便比往年少多了。我想要为殿下分忧,因而过了年关也打算阖宫上下都省吃俭用。”
见苏采女与芫华又是瞪目结舌,伏良人便开始哭起穷来,“咱们燕国地处东北偏远之地,比不得长安肥沃富饶,不过就靠着一点鱼盐薄田征税罢了。”
“那辽西辽东几郡茫茫一片都是草原,牧民又逐水草而居,没什么定处,看见官府收税的要来,收拾好家当骑上马赶着勒勒车就跑个没影儿,巴望着牧民纳税,是一点都指望不上的。”
接着又叹起气来,“再说那海边也是一样,今年雨多,渔民出不得海,也晒不了盐,收成不好,要不是底下压得住,差点就闹出事了!”
“殿下还整日地修陵,哪里不要钱,连带着咱们宫里也没什么银钱了,往后少不得要紧巴巴地过日子。”
“追封定国侯那会儿,原是要赏赐万金的,只是咱们燕国国库实在拿不出来,也只能勒紧腰带拿出一千金了。”
伏良人又抬起袖子来拭泪,“殿下命我掌管后宫,我又不得不思虑周全。唉,苏侧妃与芫美人都是长安来的,见过大世面,咱们燕王宫寒酸,还请不要见怪。”
“就连今岁要过年的新袍子,还是我腆着脸从母家要来的银钱才凑出来呢!唉,只恨不能为殿下分忧。”
相顾无言。
苏采女尴尬地笑了一声,“伏姐姐若这样说可真就见怪了,为殿下分忧,我们几位姐妹的心都是一样的。”
她说着,还把自己髻上的金钗玉饰、腕上的两串珊瑚镯子也都取了下来置在托盘上,见伏良人还盯着她耳畔的红翡翠坠子,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好宝贝,她一顿,还是忍痛摘了下来。
芫华见状,虽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也只得把自己身上头上的金银玉饰都摘下来放进托盘。
伏良人这才笑着起身,“苏侧妃、芫美人果真大气,回头我定与殿下好好美言几句。”
待伏良人一行人走了,殿内两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本还是满头金钗步摇,如今朴素的简直看不下去。尤其是苏采女,本就有孕在身,面色有些憔悴,若不是额间还绘着鲜红的辛夷花,真是一点气色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