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说话,许之洐已踱步走来,垂头打量着她,重重地捏起她的下巴,“说话。”
阿姎一凛,身子向后一退,兀自逃开了他的手心,“殿下要问什么?”
许之洐的手顿然僵在空中,须臾上前再次扣牢了她,“你不值得。”
阿姎被他捏得疼痛难忍,痛苦地闭上眸子。又陡然听到什么东西哗哗作响的声音,他沉声道,“看看这是什么?”
她蓦地睁开眼,他手中的是一条赤金锁链。
那锁链长不足五尺,两端环扣,其中一段雕着的朱雀栩栩如生。
她从前没有在长信殿里见过这东西,但她见过朱雀。她每每沐浴,总见到自己的腰身亦是烙着一样的朱雀印记。
这朱雀印到底是什么?为何她身上会有这样的烙印?
她羞于向人问起,因而一直不知晓。今日见他手中拿着雕着朱雀印的锁链,她心里隐隐想到些什么,却只在脑中倏忽闪了一下,再怎么想都想不清楚,怎么忆都忆不起来。
只是莫名地惧怕这条锁链。
阿姎脸色骇白起来,又听他阴阴郁郁道,“喜欢吗?”
他细细欣赏把玩,又玩味地打量着她的反应。
阿姎心里一空,她蹙着眉头看他,断然道,“不喜欢。”
他俯身下来,一手捉住她的脚踝,不容置疑道,“你会喜欢的。”
阿姎奋力踢他,“放开我!我不喜欢!”
混乱中,她踢中了许之洐的下颌,他墨色的双眸眯起,脸色顿时阴翳下来,“是我太过纵容你了!”
他将她拖过来,扣牢了她的脚踝,咣当一声上了锁,另一端紧紧扣在榻脚处。阿姎哭着试图去解开锁链,她企图逃开,但这锁链只不过四尺左右长,她每迈开一步便摔在地上。
被困在他的榻旁,她便再无法见到裴成君了。
许之洐看着她徒劳地反抗,他冷凝着脸,神色分明是冷漠到了骨子里。
“许之洐,我恨你!”阿姎瞪着他叫道。
他的身子顿了顿,双目因充血而变得狠戾吓人,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自她醒后,虽与他没什么话说,但也不曾有过忤逆。他念在她一身的伤,若她乖顺听话,倒也能相安无事。他强迫自己平静,内里的翻腾之气却无论如何都平复不下去,一时凌厉地盯着她。
“我恨你!”阿姎哭着叫道。
许之洐被她的眼神狠狠刺激,霎时扬起手来向她扇了过去。“女昌女支!”
阿姎被他扇到地上去,嘴角渗出血来。她颅内本便有血块凝结,加之一夜未睡好,此时又正在气头上,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一片金星缭绕,一颗脑袋昏昏沉沉地抬不起来,却又似颅内有人在奋力击鼓一般,咚咚击打个不停。
她趴在地上,只看见许之洐的身影模模糊糊地立在那里,想起身却又没什么力气爬起来,只是瘫倒着。
缓了许久,颅内的鼓声才消退了去,眼前也才逐渐清晰起来,见长信殿那人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嘴角紧绷着冷冷命道,“起来!”
阿姎脸色煞白,颅内似又有人开始反复击打起鼓来,令她不得安宁,她按压着额头迫使那击打声停下去,却怎么都起不了身。但看他面色阴郁可怖,她心里发慌,便喃喃叫道,“我要去找裴哥哥。”
他神色凝肃,不再似以往的温柔,复又捏起她的下巴,“你心里向来只有旁人。”
阿姎只是哭起来,“你为什么要锁住我?”
“因为你不听话。”
“如果什么都听你的,那我还是我自己吗?”
“你是我的人,自然要听我的。”
她忍不住眼眶发酸,眸中渐次迸出泪光来,“许之洐,我不是你的人,我永远都不是!”
许之洐紧紧闭着嘴唇,未言只字片语。
她方才说的话,不似十岁心智。
原先长雍说过她的心智已在慢慢恢复,原来,竟已经恢复至此了么?
想必她说的要嫁裴成君的话,也都是真的。
她瞪着他的时候,那双好看的桃花眸子里满满都是恨与泪,是否已经想起了过去种种?
许之洐不敢想。
他试探着叫她,“姜姒。”
但她没什么反应。
“你可还记得许鹤仪?”
她依旧没什么反应。
他长舒一口气,原是他多虑了。
也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