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个花轿消失,扶着柱子闷闷不乐。“佛心,三姐姐她……她还会有未来吗?我呢?我又怎么办呢?”
佛心没应她,她黯然地回转身,对上季乘云的脸,吓了吓。
季乘云本该在前院忙活才对,怎么会在这里?她低头,从他身侧绕过去,回自己房间。
季乘云也跟着她一块走,一边说:“承欢,爱我当然会有未来。”
承欢不理他,只是加快了步子。
后来的事,她都是从湘湘那里听来的了。
甜清花轿经过的时候,赵湘湘正在茶楼里喝茶,她和孙崇文吵了一架,因为对方觉得她有权有势,富贵骄阳,根本不懂人间疾苦。可天地良心,赵湘湘只是觉得他读书太累了,给他煲了个参汤。
赵湘湘很冤枉,于是不甘示弱地吵回去:“是你自己心里有问题吧?”
她的确是娇生惯养,也没那么懂得体贴人,自然不知道一些弯弯绕绕,这话一说出来,吵架愈发升级,话赶话就说到了分开算了。
赵湘湘特别生气,又不能回家。家里本就不同意她这桩事,若是听说他们吵架了,那定然敲锣打鼓庆祝。她想去找承欢,又想起她家里还一堆烂事,遂作罢。柳柳又不能时常出宫,一时间竟没有去处,干脆进了茶楼喝杯茶去去火气。
才坐下没多久,就听见吹吹打打的动静,嘈杂得很。往后又瞧见了迎亲的队伍,才想起来今天季甜清嫁人。
季甜清是个可怜人,赵湘湘对她有几分同情,所以多看了两眼。
忽然间队伍停了下来,她还想怎么停下来了?然后就听见下面乱了套了,一个两个都着急忙慌的,似乎是出了事。
赵湘湘当即跑下楼,挤进人群里,“让一让,让一让,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季甜清身边那陪嫁丫鬟指着地上的血哭哭啼啼地说:“小姐好像出了事,我让他们停下来,他们不肯……你是赵家小姐对不对,你快救救我家小姐吧。”
赵湘湘生来就仗义,一听这话还得了,把旁边的护卫瞪下去,一把把帘子掀开,轿子里的季甜清果真是不好了,满手的血,和如火的嫁衣放在一处,简直触目惊心。
旁边那喜婆也吓到了,“不好了,季家三小姐自尽了。”
赵湘湘瞪了他们一眼,就知道看热闹,还不救人?
她看了看四处,这时候那曲蟠也过来阻挠:“赵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今天是本世子的大喜日子,你这是要扫本世子的兴?”
赵湘湘恶狠狠地瞪他,看向四处,意图求助,看见了赵梦成。
“赵梦成!过来,快救人!季甜清割腕自尽了!”她朝赵梦成喊。
赵梦成当即赶了过来,他听说过季三小姐的事。曲蟠当然不准,“你们这是做什么?”
赵梦成冷着脸,让手下人把场面控制住,全程无视曲蟠的话。他检查了下季甜清的伤口,好在还没伤到要紧之处,但这失血也已经很多。
“你,去找慕先生来,要快。”
赵梦成有条不紊吩咐着人,从自己衣服上扯下快布条,先勉强将她伤口止了血,而后一把将人抱起走了。也不管曲蟠嚷嚷。
赵梦成一时无处去,干脆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来人呐,快去烧热水来。”赵梦成抱了个穿嫁衣的女人回来,把赵老夫人吓得不轻。
“儿子啊,你这是去抢亲了?这不是安昌伯家那三姑娘么?你怎么……”赵老夫人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赵梦成顾不上她,只是替季甜清止血,“娘,你别添乱,救人要紧。”
赵老夫人更慌张了:“怎么?你这是抢亲人家不同意,所以自尽了?”
赵梦成被自己老娘气笑了,“娘,你也不想想她嫁的是谁?”
赵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对对,我被你吓的。这是要做点什么呀?”
赵梦成便指挥着赵老夫人去帮忙了,慕期来得很快,赵湘湘也跟着过来了。
慕期替季甜清止了血,又替她看了看,“好在有惊无险,命肯定是保住了。只是她心气郁结,心病也成疾。”
赵湘湘不解:“你不是大夫吗?你快治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慕期烦躁地看向她:“你很烦。我已经说了心病,不是我能治的。”
“你开解啊,大夫不也得治人心吗?”她理所当然。看着床上虚弱的季甜清,对季家人的厌恶更多了几分。
加上今天又心情不好,被孙崇文的事招惹,便埋怨道:“你们这些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慕期语塞,脸色愈发阴沉:“你又是谁啊?”
赵湘湘更来气了,自报名号:“本小姐是平南侯府家的嫡女,你又是哪来的野鸡大夫?”
慕期堂堂神医弟子,还是第一次被人称“野鸡大夫”,那张本就臭的脸愈发地挂下去。
“愚蠢至极,又蛮横无理。”
他二人眼看要吵架,赵梦成连忙拉架:“行行行,别吵架了,二位祖宗,病人还在里头躺着呢,让她好好休息会儿吧。”
赵湘湘哼了声,斜了慕期一眼,压低了声音:“不同你一般见识。”
她抱着胳膊,非要问赵梦成:“他叫什么名字?”
赵梦成看了眼慕期,慕期自己回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慕期。”
赵湘湘哦了声,“本姑娘记住了。”
她又看向赵梦成,在他肩上拍了拍,一脸欣慰:“赵梦成,你还可以嘛。哪个姓曲的人渣,人命关天都不管。”她撇嘴,又气得骂曲蟠。
*
赵湘湘和她说起这些,听得承欢心惊胆战,好像如临现场。她问起甜清的情况:“三姐姐呢?她怎么样?没有事吧?”
“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仍旧人闷闷的,也不说话。”赵湘湘又可怜地叹气。
“那就好。”承欢小声跟着吐气。
三姐姐平日看着懦弱,谁会想到她如此刚烈呢?竟然直接自尽。
后来曲家人又来闹,季霈被闹得饭了,无赖架势说,反正人已经嫁了出去,他可管不着。让曲蟠碰了一鼻子灰,又去赵家找麻烦。
“赵大人那儿……”承欢有些担心。
赵湘湘嗐了声,“放心吧,赵梦成还是个信得过的人。”
她二人在房里坐着,承欢想了想,斟酌措辞开口:“湘湘,我有一件事告诉你。”
赵湘湘点头:“你说。”
承欢咬了咬唇,“我怀孕了,不是假的。”
“啊?”赵湘湘愣住,“什么意思?”
承欢深吸了口气,从一开始说起,从那天出门去寺庙,一直说到季乘云。赵湘湘表情越听越气愤,“他竟然是这种人?”
承欢颔首,是啊,谁都不会想到的。他就是这种人。
“那怎么办啊?”赵湘湘比她还着急,“要不然,还是跑?”
承欢摇头:“我不知道,湘湘。”
赵湘湘还要开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句:“我可不是那种懦弱无能的人。”
季乘云不知道何时来的,来了多久,听见了多少。他抱着胳膊,清风朗月地靠着门,视线直白地看向承欢。
赵湘湘下意识把承欢护在身后。
季乘云说:“我既然说了,我要你,即便是你跑到天涯海角,也是一样的。”他懒得装了。
反正成了亲,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开。日后季家倒台,她便只能依靠他。
赵湘湘蹙眉:“你未免……”
季乘云冷冷扫她一眼,“我禽兽不如,卑鄙无耻下流。我都承认。”
承欢看着气氛不对,扯了扯湘湘的衣袖。
季乘云说完,又道:“嫁衣送过来了,你待会儿试试,看哪里需要改?”
他说罢便走了。
赵湘湘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皱着眉头,“他……他……”
承欢头低得更低,捂着脸,没说话。赵湘湘揽住她:“没事,要不这样,我帮你。”
承欢垂头丧气:“没有户籍,没有过所,一个人……”她想想就害怕。
虽然比起来,季乘云也让人害怕。可是至少,这里的一切是她所熟悉的。
赵湘湘:“那……原本我还觉得他季乘云是个好人,真嫁给他也是不错的选择。可他根本就不是个好人,他如此行径……”
到最后,也没有个所以然来。
待送走了赵湘湘,承欢又兀自垂头丧气了很久。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甚至怀疑之前那个私奔的决定是她能做出来的吗?
又想起三姐姐,一来二去就到了夜里。夜里承欢随意吃了些东西,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浅眠一阵,又忽然惊醒。
惊醒来,额头上一层汗。她睁了睁眼,才发觉床边多了个人影。
是季乘云。
他坐在床边上,像个青面獠牙的罗刹鬼。
承欢抓着柱子坐起身来,怯怯生生地和他打商量:“兄长,你放过我吧。”
季乘云浅笑了声:“叫错了,重新叫。”
她刚醒过来,脑子还没转动,夜里窗户好像忘了关,风敞进来,吹得她浑身发凉。
那应该叫什么?
“乘云,你放了我吧。我、我真的没有那种感情。”承欢又委屈起来。
季乘云凑近她,勾住她的下巴,“叫这个也可以,但是我还是更想听你叫夫君。”
她后背被风吹得一阵冷,不禁打了个哆嗦。
季乘云倾身吻她,命令式的语气:“下午同赵湘湘说的话,一句话也不许听。不许跑。”
他像恶魔低语一般,如蛆附骨,“承欢,就当可怜可怜我。”
承欢闭着眼,被他撬开唇齿,他哪里可怜?分明是她可怜。
季乘云愈发深入,心想,若是她的心也如此一般能轻易勾住,那该多好呢?
承欢微仰着头,被迫承受他的攻城略地,有些喘不过气。
“你又要对我做那种事吗?”承欢有些呆呆地说。
季乘云离她远了一分,眼中含笑,好像能看见反射的月光似的。
“你记得吧?那天我都只敢吻你。”
只敢?承欢又是一抖,“你明明都让我怀孕了……”
他笑渐深:“可我想对你做的,远不止于此。能做的,也不止于此,傻承欢。我今天不对你做什么。”
他掀开被子一角,在她身侧躺下,将她拖下来,揽进怀里:“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我想睡一觉,好吗?”
承欢愣了愣,没动。他语气说得自己很可怜似的。
可下一瞬,她便后悔起来了。
季乘云得寸进尺得很,他又改口:“我睡不着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他闭着眼,自顾自地说下去:“那天我救下你,你扑进我怀里……”
她不想听,挣扎起身,踢了他一脚,被季乘云扣住脚踝。
作者有话要说:剩下的,快就下午,慢就晚上。
感谢开文以来的营养液和投雷,因为老是忘记勾自动,所以手动感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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