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海棠花期不长,在那绚烂的寥寥几月之外,便仅有无花无叶的枝丫,伴着崔瑜读信了。
“小侯爷孝心可嘉,竟然能够寻得四季常开的海棠花树,桓太夫人走在那片花海里面,定然是会欣慰的。”
裴昭张了张口,一时有些不知道应当从何解释的无奈。
其实,他母亲所爱的花,并非海棠,而是芍药。
先昭平侯尚在人世的时候,不论是京师的侯府,还是冬州的裴府,都曾遍植芍药。
没有公务在身的时候,先昭平侯便时常伴着妻子赏花,甚至还在爱妻俏皮的“撺掇”下,亲自研了花汁,替妻子做胭脂。
彼时尚且年幼的裴昭,便时常看到父母相互看着对方脸上那五颜六色的“胭脂”,捂着肚子笑作一团。
可是,世事无常,那年云州战事爆发之后,先昭平侯被朝廷调至冬州领兵,又因着毒瘴,在云州殉国,昭平侯府的那些芍药,自此没有了打理的人,也在先昭平侯出事的那个月,先后枯萎了。
就连它们留下的花种,也被桓太夫人亲自放入了亡夫的墓穴之中。
那场丧事之后,昭平侯府便再也不准有芍药出现了。
因而那四季常开的海棠花,与那随处可见的海棠纹刻,并非是因着桓太夫人喜爱。
只是那时的裴昭仅知的,他所钦慕的姑娘可能喜欢的东西,因而爱屋及乌,让那荒芜了数年的昭平侯府,再次有了鲜花盛开的模样。
如今的裴昭,已然不再是父亲故去那年,那个懵懵懂懂哭泣的垂髫稚儿,也不再是国子监那个面对流言诋毁,只知挥拳的少年。
他对父亲的思念,在心中,在那承袭先父遗志,金戈铁马的沙场,而不在这寻常言谈之间,那触及往日之事的话语。
他只是不知道应当如何解释,那四季常开的海棠,与“孝心可嘉”这四个字,似乎并不怎么相宜。
总不能说,那花是因她而绽的罢。
莫说对面两位崔家兄长那若有似无的眼风,时不时的便像刀子似的往这边飞来,便是崔姑娘本人,也是这世上,他最不愿唐突之人了。
裴昭只好囫囵一句道谢,揭过了这似乎是有些占了他便宜的“孝心可嘉”四字。
虽然第一个字丝毫不沾边,但是后面那三个字,便当作是崔姑娘对他的认可了罢。
“崔姑娘若是喜欢,”裴昭星眸微弯,“也可以移些花苗回府,那花若能得崔姑娘欣赏,我……”
他险些失言,便低头轻咳了一声,又继续道:“我与母亲,也都会替那花欣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