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也要死在这里了……”

“别说那丧气话，我们中原人的地盘，凭什么西戎狗贼来抢，我们便要死？老子偏不死，不仅不死，还要多杀几个西戎狗贼哩，到时去了那边，看到了爹娘，也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不是孬种！”

“还说不死，你爹娘都没了多少年了，你不死，不死怎么看到他们。”

“就你知道的多！老子的意思是……老子就算是死，那也得先杀几个西戎狗贼再死。”

“就是，咱们留下来，不就是为了杀西戎狗贼的吗？如今机会到了，多杀一个赚一个，说那丧气话做什么。”

……

低低的私语之声里，詹敏真也静静的坐到了崔瑜旁边。

“怕不怕那样的傻话我便不问你了，”她轻轻的道，“这世上不惧死的人能有几个呢，其实我也怕死的很，若是今日我们真的都死在这了……”

詹敏真吸了口气，拼命憋住了眼睛里面的泪花。

先生传授的那道刀法，她还没有来得及习完；族里面妹妹的信，她还没有来得及回。

还有那长河落日，山川美景，她也都没有来得及，亲眼去瞧一瞧。

“我不后悔我的选择，我也知道，你也不会后悔的，阿瑜——”詹敏真转过脸，认真的道。

“若是今日我们之中有人侥幸活下去了，那便替对方去实现她未曾来得及实现的愿望罢，我的愿望在今日临行之前，被我写在花笺上，压在妆奁下面了，到时你记的去瞧。”

崔瑜没有纠正詹敏真，既然是侥幸活下去的人，要替对方完成愿望，那她便也合该问问自己，崔瑜的愿望是什么。

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巷道口处，已然传来了西戎贼兵踏踏的马蹄声，整个厢房里面的人，全部都很有默契的闭上了嘴巴，屏息凝神的走到了纸窗边那堆铺了火药的棉被旁边。

只要西戎贼兵走进这处巷道，火折一点，棉被一抛，谁生谁死，便有结论了。

崔瑜默默的看着詹敏真的背影。

她想，我已经较你多活了一世，也多看了一世的风景了。

而我的愿望，亲友尽皆平安这六个字，说起来简单，可真的要实现，又何其艰难，那便不要压在你的身上了罢。

那便愿，詹家的大姑娘，好好的活下去，永远都是这冬州城内那个最是明媚快活的女娘罢。

……

夜色之中，阿史那绍布当先骑马走在前方，满面得色的打量着这座他攻了数年，如今终于匍匐在他脚下的城池。

攻破龟兹算什么，这中原腹地，才是真正遍地金银的温柔乡。

自今日起，他将作为大汗麾下的第一功臣，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将军这边走，”那个卑微的中原俘虏点头哈腰的跟在阿史那绍布身侧，谄媚至极的道。

“这城内达官显贵们的府邸都在这边呢，那些官老爷们不知道藏了多少好东西，如今都是将军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