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詹敏真手里面握着的细竹条又一次干脆利落的抽上了那黑壮汉子的手肘。
“都说红口白牙冤枉人,我瞧你这长了口黄牙的黑炭也够‘当仁不让’的了,”她一挑细长的柳眉,半点情面也没有留给那黑壮汉子。
就冷冷的道:“我瞧你吃的油光水滑,牵去西市论斤称了,都足够卖个好价钱了,如今错投了人胎,怎么反倒成了个白送都没有人乐意收的腌臜货色了!”
“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模样,你这娘子和女儿又是个什么模样,还敢说她们偷吃了你的饼子,我看是你将她们的膳食全都代为享用了罢?还拎起棍子和西戎贼兵打一架呢——”
詹敏真鄙夷的嗤笑了一声,不屑的打量着那汉子道:“我瞧你是白长了这身腱子肉,朝廷征兵的时候不见你投军报国,倒是惯会在妻女面前挺起腰杆装霸王了。”
“姑娘我最瞧不起的便是你这等货色,若是那西戎贼人当真打了来,只怕第一个摇尾乞怜,跪在那贼兵面前口称高堂,既跪且拜的人便是你了!”
她利落的摆了摆手,即刻便有值守的官兵将那黑壮汉子押离了领膳食的官棚。
詹敏真这才缓和了两分面色,朝排着队伍的百姓道:“官府有令,如今正是冬州最艰难的时候,咱们冬州的粮食,就只有这么多了,有人多吃一份,便注定有人要挨上一餐的饿。”
她指了指那刚刚被丫环们扶起来,正畏手畏脚的缩在旁边打着颤的两母女。
肃然道:“今日这母女俩的粮食,被他们家的窝囊废男人给占了,我将我自己的午膳拿出来,赠给她们母女俩充饥,但是也请你们记着,若是再有这等强夺他人口粮的事情发生,那我可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即便是你们有本事,能够让那被抢的人哭着喊着跪在我面前,说那粮食是他们自愿让给你们吃的,那我也只会当作是你们屈打成招,一并命人拖了下去,军法处置。”
“国事面前无家事,我如今丑话说在前头了,你们之中若是有哪个不信,非要以身试法的,那便尽管试试看,也瞧瞧自己究竟能不能受的住那军棍的苦!”
先前那黑壮汉子杀猪似的哀嚎之声,已经从旁边传了过来,队伍里面有人瞧了瞧自己的碗沿上面沾着的米粒,登时便冷汗淋淋的低下了头,趁着旁人不备,又悄悄的从队伍里面退了出去。
两个丫环重新装了膳食出来,在这处监管施粮的夫人小姐们,皆是在詹家太太的带领下,以身作则,与在场的百姓们吃一样的饭,饮一样的白水。
因而这捧到那母女俩面前的餐食,自然也是与他们先前所领的那份儿别无二致。
两个人战战兢兢的接了过去,却都不大敢动,直到被詹敏真瞪了一眼,这才赶紧低着头,扒起了碗碟里面的饭。
崔瑜从马车里面走下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