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真正入朝之后,才在与三司同僚的来往中,隐约感觉到了这案子背后的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譬如这案子里面随处可见的锦衣卫的身影,也譬如那位淮南伯的女儿,竟然在圣上万寿节大赦之后,成为了内宫的宫女。
卢淮书对此案留了心,可到底只是他的猜测,因而这份儿怀疑,他至今未曾对人言。
可是,更多的出乎他预料的事情,却在此刻,从表妹的口中说了出来。
卢淮书没有去追问,那所谓的没有法子解释清楚的缘由是什么。
不可对人言的话,这天下谁人没有。
可这灾民案、贪墨案,乃至于征西大军陷入的险境,竟然也是可能与淮南伯通敌案背后掩藏着的辛密相护联系的吗?
若是真的有这个幕后之人存在,那这人的本事已经了得到了何等的地步。
而且,什么叫作更之前的事情,可能也藏着这个人的身影?
那这人究竟蛰伏在了朝中多少年?
如此根基,难道是在他祖父在朝之时,便已然身居高位了吗?
那此人目的为何,身份为何……
卢淮书头一次体会到了身处云雾之中的感觉。
可将这一切透露给他的,却是较他还要小上几岁的表妹。
是崔家老夫人有所察觉,叮嘱给她的?
卢淮书无暇去追问这些。
若是朝中真的隐藏了这样一个人,那于国朝苍生,将是何等危险的存在。
“我记下了,”卢淮书道,“不论这个幕后之人是否存在,我都会尽心去查,还有一句话,同样要叮嘱表妹——”
他看着崔瑜,郑重的道:“若此人当真存在,那么定当是危险万分,因而今日这话,不论是谁人告诉表妹的,都请表妹不要再轻易对旁人提起,以免被那幕后之人察觉,陷入险境。”
不需要去问他为何愿意忙里偷闲,为了这样一桩没有法子证明究竟是真是假的事情耗费心神,纵然对这位表兄有惧有畏,但前世数年的时光,也足够让崔瑜明白,表兄那颗为民请命之心。
只要是关乎于天下苍生,哪里有什么事情,是会令他叫苦叫累,推三阻四而不愿意去做的呢。
得官如此,当是国朝之幸,即便身处荆棘,又何愁没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呢。
“表兄,”崔瑜提在心头的那口气虽然未曾松懈,但总算又生出了些微的欣慰。
即便他们这些人,都将不复存在了,朝中也总会有人,在这风雨飘摇之中,拼死守住那一线的生机。
文官也好,武将也罢,只要怀着一颗赤诚之心,心系苍生百姓,便都应当是这大雍的脊梁,本便不是什么对立的存在啊。
若这便是临死之前的最后一面,那除却崔家四小姐,要嘱托给卢家大公子的话,崔瑜也有话,想要叮嘱给自己的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