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说笑了,”崔瑜放下筷子轻轻道。
“太后娘娘是何等英明慈爱的人物,又向来对大堂姐爱护有加,怎么会因为没干系的事情随意就牵连到她呢,您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一则像是大堂姐跟这事儿有关系似的,再则若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了,难免是会令娘娘寒心的。”
这话倒有些道理,为了身在宫中的女儿,大太太难得当即就收住了话。
可她心里又实在是担心的很,只好请示老夫人道:“母亲,媳妇这身子如今也好了,又着实有段日子没见到瑛姐儿了,能不能递牌子进宫去瞧瞧她?”
老夫人饮茶漱口,淡声道:“你递自己的牌子进宫,何时请教过我的意思了?”
“母亲——”大太太脸色微变,若不是孙儿如今还在这老虔婆手上,她进宫看自己的亲生女儿,哪里用得着请教她的意思。
可是她这婆母倒好,自己有意敬着她、哄着她,她反倒跟自己较上劲儿了。
大太太看了眼另一张膳桌前端端正正坐着的聿哥儿,忍着气道:“过去都是媳妇不懂事,前些日子病了这一场,倒是想明白了许多事情,还望母亲能够原宥媳妇之前做过的错事儿,日后媳妇定然都会改的。”
“那若是我不允你去,这牌子你便不递了?”
“这……”大太太脸上一僵,“瑛姐儿可也是母亲您嫡亲的孙女啊,您难道便半点儿不担心她吗?”
蒋氏听婆母这样说,赶紧往大太太的碗碟里添了一筷子鲜笋蒸鹅,只盼着婆母快些收声。
谁知道大太太竟然满眼怒气地瞪了她一眼,忿忿道:“没瞧见我正跟老夫人说着话吗,什么时候能长点眼力?”
二太太也漱完了口,闻言噗嗤一下子就笑出了声,“怪道大嫂这般担心孝惠娘娘呢,原来是以己度人了,不过大嫂您万不用这么着,太后娘娘岂会跟您一样呢。”
“二弟妹这是什么意思?”大太太柳眉一竖,没好气地看向二太太。
真是反了天了,这做弟妹的,住着她侯府的宅院,吃着她侯府的粮食,竟然当众拿自己这个长嫂、未来侯爷的嫡亲祖母开起玩笑了!
“令娴,”老夫人拍拍蒋氏的手,“这么多丫环婆子在这儿伺候呢,你婆母自有她用着贴心顺手的人侍奉,你也坐下来用膳便是,都是做母亲的人了,咱们府里没有这样的规矩。”
“母亲!”大太太看看当场驳了她面子的老夫人,又看看竟然真的有胆子领命坐下去用膳的蒋令娴,心里登时怒火冲天。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从四丫头回京起,婆母做事竟然越来越不顾及自己的脸面了,先是责打陈妈妈,再是强行禁自己的足,如今又当着全家人的面,下自己的面子维护起了小辈,竟纵得自己这儿媳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再这么下去,她这未来侯爷祖母的颜面何在?
大太太心里气恼,蒋氏也只是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若非侍书在旁布膳,她只怕要拿筷子去舀羹汤了。
但是大太太禁足那日,老夫人的提点言犹在耳,婆母是个糊涂人,蒋氏只有自己先立起来,才能替聿哥儿撑起这个家。
老夫人满意地扫过蒋氏,虽说火候仍是差了些,但好歹是有进益了。
老夫人停了筷子,大家本是要一起停箸漱口的,但今日有例外,三太太看蒋氏自己用膳用的食不下咽,胆战心惊,便陪着又吃了两口菜,等她们也放下了碗筷,老夫人才起身道:“都随我来,我有话要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