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恨的是,奸邪之辈游走其中,虽不出手攻击,却次次赶在局势将被控制的档口,鼓动这群灾民重新举起手中的刀斧,又借着人群掩映,逃脱扫向自己的刀剑。
裴昭投鼠忌器,只能沉住性子与灾民周旋。
但这样的车轮战,他能挺得住,却不代表随行的护卫也能撑得住,再拖下去,只会对己方更为不利。
铁斧承载破釜沉舟之势,带起一阵风声,呼啸着朝裴昭砍去,他本已侧身避过,眼见着方才那个鼓动群情之人被人群裹挟着挤到了斜前方,却又转身迎了上去,任由铁斧在自己身上留下深深血痕。
对面之人未曾想到自己一击即中,顿时兴奋至极,正欲乘胜追击,眼前却陡然一花,残影闪过,裴昭已将要抓的人制住,他把那人推向身旁侍卫,又一指地上先前已然拿住的几人,“押他们进去听审。”
“小侯爷!”
裴昭锦袍上洇出的血迹刺痛了侍卫的眼睛,这是北疆战场之上,七进七出,生擒漠北汗王而毫发无伤的北伐主帅,如今却伤在了国朝子民之手。
可是战场之上,军令不可违,侍卫咬牙,将那几个人捆了个结实,绑在一起推进了厢房。
“公子、太夫人,便是这几个贼人混在灾民之中煽动民情,属下奉表公子之命,押他听审。”
“阿昭如何了?!”大裴侯一个激灵站起身来。
侍卫避而不答,抱拳行礼,“属下这便去襄助表公子。”
大裴侯拍着腿长叹一声,不由走到门边,扒着门沿去看外面的战况。
“阳淮人士?”太后倏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沉沉看向地上被五花大绑着的人,“受何人指使来广梁府闹事?”
先前出言不逊,被打落数颗牙齿的人混不吝地张口,不住地呜呼着,他身旁的人大笑几声,替他开口,“用不着旁人指使,狗官不让我们活,我们自然也不能让狗官活!”
“老实点!”太后身边的侍卫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脚,冷冷斥道,“可知你面前坐的是什么人?!”
那人毫无惧意,反而大大咧咧就势席地而坐,吊儿郎当道:“什么人?你们不说,爷爷怎么知道?难不成比那贼国舅的官儿还大?那正好,识相的,这便带我们去行宫告御状,问问当今天子,是否要坐视后族从我们嘴里抢粮!若不然,哼哼,今日就陪着我们这些命贱的留在这儿吧。”
“放你娘的屁!”
大裴侯原本一心关注着侄儿的伤势,闻得此言,霎时怒不可遏,直直走过去骂道:“我……国舅爷那般金贵人物,要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有?何需从你们这些贱民嘴里抢粮?!”
地上的人哼哼唧唧冷笑道:“没有我们的粮,贼国舅哪来的山珍海味,打量爷爷们不知道呢?”
“先前他就跟姓彭的狗官合谋,贪了永安府修河堤的银子,又怎么会放过我们阳淮府的赈灾粮食,保不住我们阳淮的堤坝毁了,也是因为先前的河道银子都进了那贼国舅的口袋了,这才一冲就垮,害了我等家人性命!”
背后若是没人操控,区区几个淮阳府的灾民,如何会知道永安府的事情。
何况朝廷根本没有收到过淮阳府赈灾粮被人贪墨的奏报,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能耐,能够压下此等案情,又是什么人将这些灾民放进了广梁府闹事。
这后者的幕后操纵之人,显然正是冲着裴家来的。
太后目光瞥向左手边的儿子,贺恂却仍是那副事不关己,全凭母后作主的模样。